和孙绍振一起喝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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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跟着进入“在咖啡”,落座,宾主不分,一人一杯柠檬水。他表示不解:不给咖啡来你这儿干吗?咖啡端上来,他又从容不迫问:糖呢?糖?初时我以为听错了,无论按照普通定义,还是较为严谨的定义,孙绍振都算是一位上了年纪的人了吧?我眨巴眼睛,礼貌性地启发:孙老今年高寿?他答36。一脸坏笑,而那份天真,或只有3岁6岁。对的,这正是我们熟悉的孙氏幽默:自我调侃法。我读懂那意思是年,民国生人,今年80周岁。那么,好吧,即便按照现在60岁中年,80岁开始进入老年的划分法,也是到了应该讲究饮食结构的年龄了吧?见我犹豫,他补充一句:喝咖啡我是一定要加糖的,在德国的时候就养成了这个习惯。说话间接过糖包,撕开,仔细地抖落到杯里,然后拿汤匙搅搅,端起来先啜一口,又品一品。开喝时则专注,不说话,只让你景仰。是啊,人生事贵在快意,何况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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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前没有咖啡。年夏天,《福建文学》在马尾海员俱乐部举办小说创作改稿班。那时,孙绍振虽因“朦胧诗在崛起”臭名昭著,实则名声大振。北大中文才子,师大年轻讲师,文创理论从头武装到了脚,诗不让写了,写散文,评论不给发了,那就来“平生第一回尝试写小说”。在院里见到他,他手上就总捂着一个飘着绿茶的搪瓷杯子,编辑与作者都愿意围在他周围,喊“孙老师”,听他侃理论。那是真的侃:说的比想得快,一个意思没说完,另一个意思已经脱口而出。在他那厢,嘴巴似乎赶不上思绪,而我们的听力是真的跟不上思考。其时我二十才一,从莆田小县城过来,在一堆拥趸中听他狂轰滥炸,竟被打到无形,走向了自我否定的崩溃边缘。

而你们长据长条桌子故意高声谈笑胸前的白绒球一直在摇、在响而你们的身边,阳光走动让我的孤独有了异乡人的借口让门廊上的枯萎藤蔓也微微抖动 ——马永波

在那里,对照孙氏理论标准,心中自定义为无论是“书本泽溉”,抑或是“生活滋养”,都太欠缺,稿子也面目可憎,羞于见人,索性一字不改,束之高阁,回单位老老实实上班扫地打开水。而孙绍振改好的小说稿则被《福建文学》采用,且一炮打响,几成经典(当年度获奖的呼声很高,终因同样的原因没了结果)。这更坚定了我的自我否定,就此搁笔,告诫自己:等未来老了再写。当我说出“未来”一词第一个音节便已成为过去 ——辛波丝卡

人生倥偬,33年过去。从前与现在,中间的距离仿佛也就是我们围坐的“在咖啡”用老门板打造的长条桌这么长、这么宽。孙绍振与夫人坐在长桌一头,《暮雨中的自行车》上的小姑娘(如今也是小孙教授)与她的小棉袄坐在另一头,还有良婿在侧。放眼望去,忠厚传家,诗书继世。这一切如此美好,当然又绝不只是罅隙倥偬。当年的“孙老师”已当了文学院的博士导师、教授委员会主任,著作等身。当年的文艺女青年也已然生长成慈祥的大妈。大妈我不由自主联想起刚刚放开的人口国策,并以此为大,冲小孙夫妻说:你们现在可以要二胎了呢!是呵,孙绍振马上说要。小孙教授不满于他的抢答,笑笑道:那还是您老先要吧,我们还年轻,不着急。孙绍振耸耸肩:这个还得你妈说了算,我嘛,都行。说罢侧身用眼神请示夫人。那夫人既不是旧式夫人,也不像新潮太太,盈脸如月,温柔敦厚。见问不置可否,只轻轻地把自己喝剩的半杯咖啡推给他,莞尔一笑,如契约一般。这事于他们孙家,大概就这么定了。但这显然不是孙绍振的话题,仿佛“在咖啡”户外的风动、云卷、树摇,又像咖啡店里的豆香、木香、人影绰绰,其时不谈诗歌都不合适。孙绍振于是站了起来,把“在咖啡”当成讲堂,左手撩开马夹,叉腰,右手在桌案上空比画开,说:最近,我看了几十首“在咖啡”同题诗,还真是赏心乐事!是吗?此处有惊喜。是的。古诗人有同题同韵唱和之习,如苏轼和章质夫之《小龙吟》,咏杨花,二者皆为杰作,其中苏氏和作尤胜。亦有诗人同题自作者,以余涉猎,多不过丘甲,一二十首。其才良可叹也,然其语殊异,其情则大同。《在咖啡同题诗》则有数十才子才女一起来吟唱,同题而异趣、异言,其神思飞越,其情绪激荡,其超越时空之想象,其深入内心之层次,竞未有一语、一意、一境趋同者,以鲍照“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颂之,以金圣叹评点《水浒》“人有其面目,人有其性情,各不相装”评之,不为过也……是吗?!我用双手紧紧捂住咖啡杯,两眼放空,虽滴水未沾,已醍醐灌顶。从前,从前,从前……亲爱的孙老师,从前在马尾,我们也是这么听讲来着!断裂的时间经由浓缩咖啡的缝补,仿佛游子就这样归来。恍惚中,我甚至从头到尾连一声“谢谢”都没有。没有,只是静听,包括他语毕的静谧,以及于静谧中体验到了的类宗教的魔力。“在咖啡”,给了我们一个同桌和同题的理由,以及享用和抒怀的快意,是文学和诗歌让我们依旧感动,从来不曾放弃。

在这忽然沉默的世界中大地升起了千万个美妙细小的声音          ——加缪3

曾经,我以为孙老会问,这几十年你为何疏于创作了?何等智慧,他没问。我想说我当年就是被端着茶杯的您吓跑了的,这于小说界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否是损失。但最终我还是放弃了,这既是因为他一脸的严肃认真,更是因为我等不才,那种语境应该只有孙氏能够驾轻就熟,而不是吾辈可以驾驭。我甚至也羞于介绍这几十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凡孙绍振必读。凡孙绍振必读并非刻意而为,也从未加以搜索和研究,书店、图书馆、《人民日报》《福建日报》《福州晚报》《诗刊》《福建文学》《文学报》以及后来的网络世界……孙绍振像本土恣意生长的榕须,只要你在阅读的东南西北中行走,不经意都会遇到,碰到,绕不开。曾几何时,只是在谈到或看到朦胧诗时想到孙绍振、舒婷、北岛。后来,在陪伴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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