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台湾人也是中国人,一国两制是不错的选

《台湾,请听我说》(吴锦勋撰述,华夏出版社,年1月)

年,大陆发起“文化大革命”,台湾现代文学旗手陈若曦,在理想主义驱使下,跟随丈夫段世尧到了神州大陆,但七年后,失望而归。她亲历这个革命狂潮下“回归祖国”的经验,依“文革”见闻写出了日后名震中外的《尹县长》。

她在日据时代的永和(现新北市永和区)出生、长大,成年后又经历了国民党及共产党两种政权,看尽政治运动的虚幻。她先对国民党失望,后对“文化大革命”丧失信心,又厌恶民进党政治操弄,深切体会到政治运动口号喊得震天价响的,最后无非是一场又一场是非不分的催眠术。

她分析台湾民心有三种特性:缺乏安全感;害怕失去当家做主的优势;更怕失掉现有的生活方式。面对日渐强大的大陆,这场民主对弈的赛局,能不能开出好的结果,靠的是尊重包容的文化“软实力”。

年,她选择回台定居,参与妇女、佛教、环保运动,并为“银发族”争取福利,这些成为她超越政治之外的追寻。

陈若曦近年在大陆。(图片来源:中新社)

陈若曦

我是台湾人也是中国人

一国两制是不错选择

我爸爸是个木匠,陈家几代人原本都没念过书。我家住在现在永和新店溪的下溪洲一带,临近川端桥(国民党迁台后改建,并改名为中正桥)。小时候远眺川端桥,总觉得那桥悬于天边,和牛郎织女在满天星斗中牵出的鹊桥一样,遥不可及,对岸的台北市宛如神仙国度。

日本投降前一年,我父亲为永康街尾一家日本人修整房子,他们对我爸印象不错,仓皇撤退时,把房子和带不走的东西全给了我爸。台湾光复后,我们搬到永康街,那时新生南路附近到处是流水、鲜花、青草和树木,台北果然是我幼时憧憬的美丽国度。后来爸爸不知打从哪儿捡来一台破收音机,修理后,每天早上叫我们兄妹起床,跟着收音机学“国语”。

木匠的女儿,苦闷的青年

我十岁时发生二二八事件,人人自危,父亲要我们不要管政治。那时如果有小孩不听话,就说:“给你送马场町,一颗子弹毙了命!”年代国民党动不动就以“知匪不报”入人于罪,而且往往先抓人,后找证据,造成白色恐怖。例如我们北一女的舞蹈老师蔡瑞月,她是台南人,教我们传统和现代舞,就因为先生雷石瑜被疑为共产党,她被抓到绿岛坐牢;另一位话剧老师崔小萍,原来是才华横溢的广播台柱,曾教我们各种哭的方法,也因“匪谍案”坐牢。

就读台大外文系二年级的陈若曦。(陈若曦提供)

年,我考入台大外文系。同班同学欧阿港大三那年夏天去成功岭受训,秋天就没有回校注册,直接被送到军法处管训。也盛传大学里有“职业学生”会打报告,究竟是谁不知道,但人人有顾虑,那时候的大学生普遍都很苦闷,不敢随便讲话。这是时代氛围使然,中学和大学都凸显忠孝节义的传统和爱国教育,日夜被晓以“反攻大陆,解救同胞”重责大任,变相地“突出政治”。然而政治又专制高压,不允许不同意见,于是苦闷成了那个时代大学生的象征。

在苦闷之下,我们在心灵上都想找寻出路。年3月,我和白先勇、王文兴、欧阳子等同学创办《现代文学》。之所以强调纯文学,实在是反映了我们身处那个时代的抑郁和苦闷,我们毋宁是借着文学来宣示我们对现实的不满,也是对传统文化失望的折射。

我原本家贫,不打算出国留学,可是现实政治令人沮丧,这才转了念头。政治迫害不分省籍。那时原本要组在野党的雷震,以“知匪不报”被判了十年牢,台大哲学系教授殷海光也受到二十四小时监控。经历了这些事,我对国民党没有好感。

那时盛行一句话:“来来来,来台大;去去去,去美国。”为了体验所谓的自由世界,我也在朋友帮忙下,申请全额奖学金到美国念书;我想念美国文学,希望学成归来在台大开课。我以为两三年就会回来,谁想得到事后的变化。

投奔祖国,追求理想

到美国留学时,认识我前夫段世尧,他十四岁离开福州时,看过国民党随便乱抓兵。由于父亲被授命看管张学良,他从小便随着张学良的软禁地点不断搬家。世尧是台大土木系毕业的,他对国民党深恶痛绝,也不喜欢美国反共、反华的帝国主义作风,心里早准备着一拿到博士,就投奔祖国。

年,大陆开展“文化大革命”。那年10月16日,我们用脚投票,搭机到上海,投奔社会主义的新中国。

我虽然没有在大陆生活过,但一心热爱社会主义祖国,寄望于中国的强大。人们追求理想的力量好强啊,有人还为此付上生命。什么叫“理想”?“理想”不是现实生活,都还没有看到,但以为会做到,因此才叫“理想”。

当时,毛泽东强调“阶级斗争”,一棍子打死非工农出身者。我在美国读过书,自觉有“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之嫌,但我们努力自我改造,再多的苦都愿意吃,只求被接受,这又是一种苦闷啊!

当时年轻,我们吃饭志愿把饭票从最好的“甲等”,降为最差的“丙等”;有了大儿子之后,我们给儿子吃苹果肉,自己吃苹果皮;等到哥哥有弟弟时,换哥哥吃皮,想到他站在弟弟旁边跳边说“我吃皮、我吃皮”的场景,就很心酸。

我们这么热爱祖国,却常常要恐惧自己一言一行,深怕不够爱毛主席,就会成为批斗的对象。有一天,我儿子和同伴玩骂人的游戏,什么都骂光了,不小心出口骂了“毛主席坏蛋”,邻居好心警告我,让我痛苦得眼泪直留。

政治运动令人沮丧不已,也有人受不了清算斗争,硬是把自己闷在窄小的粪坑自杀,死了还被批斗是“畏罪自杀”。又一次,我对一班海军教英文,教到“国家(nation)”这个字,我不小心脱口讲出国庆日(nationalday)是十月十日。听到自己吐出第二个“十”字,突然全身血液冰凉,而六十个学生全瞪大眼看我。之后,我逃也似的骑车回宿舍,还好没有人出卖我。

那时心里澎湃汹涌的就是理想,希望中国强大。我留学美国时,就从不曾打算留下来;我专攻美国小说,梦想是返台开这门课,谁知中途改变途径,以为回台湾的最短距离是经由北京,也就是“解放”台湾。七年后我们带着失望之情,离开了大陆。先到香港,后来移民美国、加拿大,依“文革”见闻写成《尹县长》,感谢能引起世人对中国的







































山东治疗白癜风最好的医院
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助力白斑圆梦征程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fuzhouwanbao.com/fzwbls/11134.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网站简介 广告合作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网站地图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