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在晋江成败在平潭龚清概的福建往事

从1月19日宣布被查,到4月21日被“双开”。龚清概的政治生涯结束了。

身为石狮人的他,在福建工作的35年中,从公社大队团支书成长为正厅级官员。

龚清概落马之后,外界舆论也一致认为,其违纪事实绝大部分发生在福建工作期间。

龚清概在晋江从渔村里的“老炮儿”到村干部

龚清概是一个出生在泉州石狮市沙堤村的渔村子弟。

在沙堤村老人的印象中,龚清概有一股争强好胜的狠劲。龚清概十多岁时,经常和邻村青年打群架,他每每冲锋在前,堪称渔村里的“老炮儿”。

年,泉州地区干部大换血,组织部门选拔任用了一批年轻干部。龚清概搭着这趟顺风车,任晋江县永宁公社沙堤大队团总支书记。

从深沪镇起步,拉小圈子纵容亲人成“标配”

两年后,提拔到县委组织部,从干事升到组织科科长。期间,龚清概争取到机会到泉州市委党校脱产学习将近两年,年毕业后即被任命为深沪镇党委副书记、镇长。

深沪镇是著名港口轻工业集聚地。一名晋江的干部介绍,正是在深沪镇期间,龚清概成为当地官场的明星人物。“他似乎天生就适合独当一面的工作,思路开阔、作风强势、胆子也特别大。”龚清概担任镇长的五年时间里,深沪镇经济发展快,成为福建沿海地区著名的轻工业集聚地。

“他从那时候开始就和创业期的一批企业家建立了良好的私人关系,深沪镇经济的快速增长,也是他晋升晋江副市长的最大资本。”该干部评价说。

龚清概强悍的一面也展露无遗。因为一语不合,他对一名村干部拳打脚踢。中午喝得酩酊大醉,下午却在办公室布置工作,还自嘲这是“打醉拳”,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同时,龚清概喜欢拉帮结派,只要是自己圈子里的人,就能吃香喝辣;不是一个圈子的,就会排斥在外。他的不少亲属投身商海,利用龚清概的影响力赚了不少钱。深沪镇有几条马路,就是由龚清概的亲属负责承建。

拉小圈子与纵容亲人经商,这在龚清概日后的从政路上,几乎成为“标配”。

主政晋江,“原罪”也在晋江

自年升任晋江副市长,此后的13年时间里,龚在晋江稳步进阶,先后担任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市长、市委书记,成为这座民营资本重镇的一号人物。

从基层一步步干起来,并担任当地党政主要领导长达十年时间。这不仅算得上官场特例,更令龚清概在晋江拥有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以及非同寻常的影响力。

龚清概抓经济工作的方式,简单实用却又显得粗暴。实施品牌战略之初,有些企业依旧习惯打价格战。龚清概把那些在市场上杀价的企业负责人召集在一起,下达最后通牒:谁再乱杀价,立刻滚出晋江。

一名国有四大银行晋江分行的负责人,对于龚清概加大放贷力度的要求并未理睬。龚清概一怒之下亲自去福州,找到省行负责人,要求把晋江分行的行长调离。龚清概说,如果此人继续当行长,他就要下令,晋江各政府机关与大型企业,谁也不准把钱存到这家银行。此后不久,晋江分行的行长换人。

龚清概任上,针对企业还有许多“先上车后补票”、“遇见红灯绕着开”的特殊政策。比如企业拿地建厂房,龚清概特批之后可以开工生产后再交土地出让金。

晋江国土部门一位在职干部评价,龚虽然解决了当时企业扩张急需的工业用地问题,但因为操作不规范,一些遗留的手续、程序问题至今无法解决。

一名晋江商界人士表示,龚清概的做法,严格讲起来都是不守政府本分,越俎代庖,甚至有违规之嫌。

那些受过龚清概恩惠的企业,自然对其感恩戴德。

但在晋江,也有一部分企业主,提到龚清概就咬牙切齿。一名长年举报龚清概、声称“不扳倒龚清概,死不瞑目”的商人说,自己曾竞标一个市政工程,竞争对手是龚清概的妹夫。最后不仅没接到工程,还被抓去关了一个星期,理由是他涉嫌行贿。

一名当地人士介绍,龚清概家族经商在晋江几乎人尽皆知。龚的夫人、儿子都在不同企业持有股份,他的兄妹等人,涉足房地产、茶叶、外贸、餐饮生意,规模均不小。“龚十亿”的绰号,也是在那时传出来的。

前述晋江司法系统干部介绍,晋江长兴路上一个高档小区的开发商为龚的妹夫。龚的妹夫还承包过晋江人行道扩建工程,将浴室用的马赛克砖铺设在体育场外的人行道上,完工后不久就被发现工程质量太差不得不返工,在当地一度沦为笑谈。

因为城市改造需要拆迁,有拆迁户拦住视察途中的龚清概。一开始,龚清概还和颜悦色地听取情况,但对方情绪激动,说如果不答应提出的条件,明天就去北京上访。龚清概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说:“我保证你去得了北京,回不了晋江。”对方嚷着要上吊,龚清概勃然大怒:“我又没打你杀你,你要怎么死是你的事。”

在官场内,龚清概同样行事霸道,作风张扬。在公众场合,爆粗口是家常便饭。脾气发作时,还要拳脚相向。在晋江当一把手时,他用茶杯掷向一名局长。对下属颐指气使,对待同僚有时也压不住火气。担任泉州市委常委期间,龚清概和另一名市领导发生争执,两人险些在会场大打出手。

龚清概的个性,使其在官场树敌甚多。在他主政过的地方,均不乏实名举报的班子成员。一定级别的福建官场人士称,任职晋江期间,因为做事霸道,得罪了很多同僚和商人,他们向福建省纪委和中纪委举报。

“如果落马官员都有原罪,那龚清概的原罪就在晋江,他在晋江做事太嚣张了。”一位与龚清概一直保持良好私人关系的福建商人说。

龚清概在平潭入主平潭,日均投资过亿的“平潭速度”

年2月,龚清概从南平市委副书记、市长任上调任福建省平潭综合实验区(下称平潭实验区)党工委书记、管委会主任。

平潭一位在职副处级干部称,龚掌管着巨额投资的分配权,刚到任平潭时即被各路商人“围攻”,龚本人颇爱交际,喜饮高档白酒,经常凌晨一两点才从酒桌上离席。

根据公开资料,龚在平潭实验区管委会主任任上三年半时间里,掌管的投资总额约为亿元。年平潭完成投资近亿元人民币,从-年,平潭在基础设施上的投资总数约为亿元。这些投资主要来自国家开发银行、农业发展银行等政策性银行给出的授信。龚在任时,当地媒体将日均过亿的投资称为“平潭速度”。

喜欢与商人交往,也因项目开罪于商人

“他和商人走得很近,这在官场不是秘密。”他说,龚喜欢与商人交往,在平潭时毫不避讳,平潭官场广为流传的一个说法是,龚将建在平潭森林公园的高档酒店低价租给一位胡姓富商。

年3月20日,中纪委通报时任福建副省长徐钢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徐钢曾任泉州市委书记,有媒体报道曾指出,徐钢在泉州一家酒店集团持暗股,该集团即为胡姓富商旗下的酒店。

但在平潭时期,龚也因土地项目开罪于商人。平潭本地一位地产商说,龚到任平潭后掀起一场地产投资热潮,但龚喜欢邀标,与大企业谈妥条件后请一些企业陪标。年的一次住宅用土地拍卖会上,同时挂牌的10个地块均事先由龚指定了中标企业和中标价。

这位地产商回忆,一个平潭本地商人看中一个地块,在拍卖会上抢标,不断举牌至每亩万元,最终抢标成功。他说,当日成交的其他9个相邻地块的中标价每亩不足70万元,“龚清概很生气,说他不懂规矩。虽然拿到了地,但龚清概一直给他下绊子不让开发,到现在地还闲着。”

插手港口建设,“告到北京也没用”

除了地产项目,龚清概对平潭实验区工程项目的另一重点领域——港口建设似乎也颇感兴趣。

平潭本地高姓商人告诉记者,年起,他从亲友处集资准备在平潭金井湾港区修建大型船坞,并拿到13.万平方米的工业土地使用证和60.88公顷的工业用海海域使用证。

年1月,福建省重点项目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下发的文件显示,高姓商人经营的修船万吨、造船3万吨船坞及配套工程项目被列为福建省重点项目,并要求其尽快组织公司完工投产。

年2月,龚到任平潭。高姓商人称,当年3月,他接到时任平潭综合实验区经济发展局(下称经发局)局长欧小宁的通知,“告诉我们,我们的船坞和海域都要收回,平潭的规划改了。”

高姓商人回忆,他通过平潭本土官员打听,得知龚清概决定将船坞用地和海域交给一家私人控股的企业来做,“如果真的是国家需要,我绝对配合,但龚清概交给私人做,我不会退让。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么多股东,砸进去这么多钱。”高拒绝了万元的赔偿方案。

高姓商人开始了漫长的上访举报之路。他介绍,年起,他先后向福建省纪委、中纪委、国务院信访办、交通部、中国海监和福建省港航管理局举报,称龚清概涉嫌滥用职权、贱卖国有资产、与商人存在利益交换。

他自称,龚得知后曾找人向他传话,“说让我继续去告,告到北京也没用。”平潭人事部门一位在职科级干部称,龚得知高姓商人举报自己后曾向身边的干部大发雷霆,“说这件事你们怎么还没给我办好?”

成也平潭败也平潭

龚也曾被纪检部门叫去谈话。前述沙堤村村民龚涛平称,年还在平潭任上时,龚曾被叫到福州谈话,“他打电话回沙堤村,让家里人赶紧放鞭炮。”

前述平潭在职副处干部告诉记者,年10月龚调任国台办副主任后不久,中央某部门派员来平潭审查龚主政平潭时期的政府账目,审查即将结束时,工作人员在平潭入住的酒店遭窃,部分重要账目遗失。

即便如此,政商两界对龚清概的举报并未中断。龚的一位表亲透露,年4月中央第九巡视组巡视福建期间,平潭官场、商界均有人去福州找巡视组反映已进京上任的龚的情况,但这些举报最终被时任福建省长苏树林压下。

但苏树林的落马,让对龚清概的举报再无所遁形。

前述平潭在职副处干部称,年10月下旬,办案人员来到平潭,又有一拨商人举报龚清概,“真是成也平潭,败也平潭。”

龚清概落马原因的五大版本其一:龚清概被其亲家举报落马

据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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