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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又见林蛙许亚楠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从我记事儿起，一年四季咳嗽不断，夜里经常搅扰得一家人睡不好。那年月也没有什么特效药，更何况我是拒绝吃药的，妈妈把药片给我，我趁她不注意，小手一扬，药片就飞了出去。咳得太厉害，妈妈又给我买来止咳糖浆，甜甜的，我倒是喝过几瓶，但不管事儿，照样整天咳嗽。咳嗽时间长了，胸腔便有被撕裂的感觉，脑袋像要炸开了似的。我常常抱着头，蜷缩在炕上，像一只病猫。爸爸妈妈看我太痛苦了，就给我一片止疼片，虽说我天生对药物抗拒，但还是乖乖地吞了下去，但很快就呕吐出来。别说没有什么特效药，即使有药，恐怕也救不了我。看着我每天趴在炕上病恹恹的样子，爸爸妈妈很心疼，他们到处寻找偏方。什么蜂蜜炖萝卜，大丫梨煮冰糖水，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中药煮的水，只要听说是能治咳嗽，爸爸妈妈都会想办法弄回来，可是，没有效果。
我九岁那年，爸爸的一个同事告诉他，说蛤蟆油治咳嗽，很管用，但要坚持吃三个月才能见效。爸爸听了非常高兴，回家就对妈妈说了这事儿。妈妈说，哪弄蛤蟆油去？爸爸说，蛤蟆油就是林蛙油，后山就有。那时，我家住在矿区。60年代末，矿区北山上的动物很多，什么狍子、马鹿、野兔、山鸡，经常见到，林蛙就更常见了，一到雨季，夜里到处蛙声悠扬。那年头物资匮乏，国家还没出台野生动物保护法，很多野生动物都是人们捕猎的对象，更是山里人改善生活的美味佳肴。
我家房后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河对面便是大山。那时河水清清的，捧起来就能喝，林蛙也特别多。每到秋天，林蛙就成群结队地从山上下来，在冰冻的河里冬眠。第二年春天，河水解冻了，它们才醒过来，夏天，在水流舒缓的区域或大水泡子里产卵，然后再回到山上。抓蝌蚪、捕蜻蜓，是小孩子们的必修课。
那年秋天，爸爸拖着一双老寒腿，在冰冷的河水中一块一块地翻石头，寻找林蛙。每翻开一块石头，下面几乎都有林蛙。那年的秋天，我家院里晾衣绳上挂满了一串串林蛙。晾干后，扒开，把油和籽收起来，后腿肉也收起来。
从入冬开始，妈妈每天晚上都会泡两块林蛙油，第二天早上，用饭盒在炉子上煮一会儿，然后放上一小勺白糖，再盛到小碗里，满满的一碗呀，监督着让我喝下去。
转年开春儿，真的是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咳嗽病完全好了，身体也强壮起来。好几年怕“呛风”咳嗽的我，也和小伙伴儿们东跑西颠地放风筝了。爸爸妈妈看到我渐渐红润的脸和欢蹦乱跳的身影，别提多高兴了。他们不光感谢那位提供偏方的叔叔，还逢人就说“蛤蟆油管咳嗽”。
时光荏苒，五十年弹指一挥间。我的咳嗽病再也没犯过。
自从有了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尤其知道林蛙是国家保护动物以后，我心中就有一个结儿——跟谁也不敢提童年吃林蛙油的事儿，那种负罪感，只有我自己知道。年秋天，我回矿山看望在那里疗养的老妈时，偶然在市场上遇见一个老者卖林蛙，一只破旧的水桶里装着几十只林蛙，全是“母抱子”。我小声问他：“这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吗？可以卖吗？”老者看我没有恶意，叹了口气说：“孩子看病需要钱，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向四周看了看说：“如果是自己养的，就可以卖了吧？”他又叹了口气，脸上浮出一丝笑容，说：“我这就是自己养的。”看着桶里的林蛙，一个个鼓鼓的肚子，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妈妈端给我的林蛙油。我悄悄地对老者说：“这些我都要了，以后您可别再卖这个了……”他感激地点点头。
我拎着满满一塑料袋林蛙，来到当年那条小河旁，望着不再清澈的河水，我蹲下身子，轻轻地打开塑料袋，林蛙们争先恐后地跳出来，有的直接跳入水中，有的往相反方向跳几跳，也反身跳到河里，还有几只懒洋洋的，老半天没从口袋里爬出来。我捧起塑料袋，轻轻地把最后几只也放到河里。我慢慢站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终于，我解开了心中的那个结儿。
年12月20日，我以阿城区作家协会会员的身份参加了“黑龙江林蛙产业发展高峰论坛”，听了东北农业学教授田秀华关于林蛙养殖的专题讲座，我的心情豁然开朗：原来国家已经规定，林蛙可养，可食，可售卖。我还知道，黑龙江林蛙又名雪蛤，不光营养丰富，还有很好的药用价值。果然，林蛙油养肺、林蛙籽有益心脏。
林蛙产业高峰论坛落下帷幕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林蛙很弱小，不光人类捕杀，它的天敌也很多，在自然环境中，它们的生存越来越艰难；如何养殖林蛙，保护林蛙，利用林蛙，让小小的林蛙更好地为人类服务，这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问题。好在已经有很多养蛙人行动起来了，那就让我们衷心地祝愿吧：祝愿我们的养蛙事业红红火火，兴旺发达！
组稿编辑/韩晓华
许亚楠网名阳光的味道，原籍上海，现居哈尔滨。曾在《南方都市报》《大河报》《今日早报》《城市快报》《今晚报》《中国老年报》《福州晚报》《贵阳晚报》《都市快报》《法制晚报》《黑龙江晨报》《新晚报》《中国妇女》《新青年》《岁月》《文艺生活》《当代人》《知心姐姐》《经典故事报》《故事林》等报刊发表作品数百篇。主要作品：《马尔代夫游记》《离婚变奏曲》等。
梁雪网名飞雪迎春到，哈尔滨市阿城区作家协会会员，喜爱读书和朗诵，恭敬爱恋着文字里的美丽世界。座右铭：胸无城府人如玉，腹有诗书气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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